当司马迁收到任安的求救信时,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是极为复杂和沉重的。他深知汉武帝的脾气,自己曾亲身经历过汉武帝暴怒所带来的种种磨难与苦楚。他不愿意再陷入第二次“李陵之祸”的深渊之中。然而,纵观交情,李陵与他素来关系不佳,反倒是任安,作为他的老朋友,两家之间的关系源远流长,熟悉得不得了,如今遭遇困境,坐视不救又实在说不过去。这样的内心煎熬,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
同时,司马迁也清楚地明白汉武帝对太子复仇心切的心理,任安已经被判死刑,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救助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。因此,他决定把自己面对这场人性抉择的苦衷向老友摊牌,并请求对方的理解与宽恕。在征和二年的十一月,他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封长信,时年五十五岁的他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无奈与痛苦。
信的开头,司马迁自谦称呼自己为“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”,其中的“太史公”指的是他的父亲司马谈,“走”的意思则是“仆”。这样的自我称谓不仅显露了他的谦卑,更在暗示着他如今的生活完全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而苟且活着,背负着深沉的家族责任与历史使命,这便是他心中难以言说的隐痛。
展开剩余59%整封信的主体,司马迁详细叙述了自己遭遇飞来横祸的经过,以及在受刑过程中的屈辱和那份深刻的体验,这些内容在本书的前面部分已有多次引用。而令人震惊的是,尽管被处以死刑,他并没有选择就此了结自己,也没有选择以痛快的方式了结生命。他给出的理由有三点:第一,假如他选择当即赴死,那他的死不过是“九牛一毛”,还可能被视作“智穷罪极”以至于自食其果。第二,在当时的情况下,他无法向父亲的遗志做出交代。第三,父亲的遗愿使他深感“天下之史文”的重要性,这不仅是私人的遗命,更是文化使命,深深根植于他心中。
至于司马迁是否对汉武帝心存怨恨,答案是肯定的,毕竟他也是普通人,有情感与愤怒。然而,他凭借着惊人的意志,将悲愤化为力量。他在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中一开始便高声宣告,受刑后“身毁不用矣”,接着列举了周文王、孔子、屈原、左丘明、孙膑、吕不韦、韩非等历史名人的例子,认为他们的杰出著作都是“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也,故述往事,思来者”,也就是说,这些成就源于对苦闷的发泄与超越。同样,他提到《诗经》的三百篇大作,认为这正是“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”,激起无尽的情感与思想力量。这样的信念,让他在绝望中依然能够继续书写历史,留给后人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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